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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邯郸到朔州，有多远？从七里河到老城，又有多远？两座城市，一对父子，一锅老汤。他们用二十几年的坚守，炖煮出一锅又一锅的驴肉香。因为香，距离渐渐近了；因为香，这个小城，有了我们想去的地方。
初秋的朔州，有了些许凉意。我走在朔州老城，寻找跨越千里的香。在距离文昌阁不远的地方，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映着依旧繁盛的树。街上人来人往，耳边响起歌声。穿过印刻记忆的门洞，我寻找的香味，就在这里。从邯郸到朔州，一家小店，融进了时间的距离。我们去的时候，李亮亮正在煮驴肉，许是没怎么闻过驴肉的味道，一进店，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过来。
一口一米多宽的不锈钢大锅，正咕嘟咕嘟开着。李亮亮拿着扒肉的钩子，不时翻下肉，翻翻扎扎，看看软硬火候。驴肉、驴蹄筋、驴肝、驴肠……不同的食材融在一起，在鲜香浓郁的汤里，成就最真实的美味。
李亮亮是个腼腆的小伙子，他告诉我，七年前，他的父亲李红军在朔州七里河开了第一家以驴肉为主的驴肉馆，这几年，靠着味道和口碑，短短几年时间，又在朔州老城开了第二家分店。
三年前，李亮亮从邯郸过来，开始在店里帮忙，时间一长，在店里师傅的帮助下，他也学会了如何炖煮驴肉。
放多少调料，添多少新汤，煮多长时间，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
“驴肉一般先熟，驴肠，驴板筋这些可能要多煮一会儿。”他拿着钩子指着锅里的肉和我说。说完，他钩起一块驴肉，抖了抖。许是煮到了时候，带有一点点肥的驴肉，颜色鲜亮，纹理分明。站在那里，能闻见很浓郁的肉香。
他将肉放在案板上，用刀切下薄薄一片。“你尝尝。”他把肉递给了我。我本能地有些拒绝。“我怕腥。”我说。“一点也不腥，驴肉不像牛肉，它的肉不柴。它的肥肉也不像猪肉那么腻，吃起来比较清爽。”李亮亮夹着那片肉，解释道。我将肉放进了嘴里，细细嚼着，少肥多瘦的驴肉，细嚼起来，竟有种特殊的香气。“驴肉果然是越嚼越香。”我说。“好吃吧？”李亮亮挺直着身体，他的笑更是腼腆。“好吃！”吃完，我的嘴里除了肉的香气，并没有其它味道。
我和他一样，都来自河北。在我老家那个城市，开有很多驴肉店，每次回家，家里人都会去店里切点驴肉，再买几个驴肉火烧，用他们的话来说，驴肉好吃，更是越吃越香。
或许是小众肉的原因，一直以来，我对于驴肉的接受度不是很高，再加上它的价格比较高，便常常忽视了它的存在。直到今天，在朔州老城这个驴肉馆，我吃了一块驴肉。这是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这样吃驴肉。听完我的话，在场的每个人都笑了。
“我虽然不是很喜欢吃驴肉，但我对用细碎驴肉做成的驴肉焖子情有独钟。”我接着和李亮亮说。
他的眼睛闪过一些惊喜。“店里就有驴肉焖子啊，只不过现在没做。七里河店里的师傅会做，你们可以去看看，还可以吃到师傅做的驴肉大饼，驴肉火烧。”李亮亮又笑了。我倒是很想吃驴肉焖子了。“将炖煮后留在锅里的细碎驴肉和汤，加适量的红薯淀粉，搅拌均匀，趁热灌到肠衣袋子里，灌紧实，扎住口后，上锅蒸熟。”是不是这样？我问他。是这样，他说。李亮亮告诉我，好的驴肉焖子色泽鲜亮，切开后，有驴肉和淀粉融合后的香味，吃起来软糯紧实，再加上价格不高，很多人都喜欢吃。我听着他的讲述，竟对这个小店充满了好奇。他改变了我对驴肉吃起来“腥”的看法，更让我对另外一个店，心生向往。
上午十点，李亮亮将煮好的驴肉，驴肝，驴肠捞了出来。一个客人过来切了一块驴肉，仅小小一块，他拎上，不紧不慢地走，像拎着一块宝贝。
我们从店里出来。去往另一个店。经过文昌阁，绕过老城，像绕着一层又一层的历史光影。一阵风，透过车窗。是秋天的风了。
走到七里河畔，我们看到了另一家店。两家店，两个城市地标性的结合。从七里河到老城，从老城到七里河。仿佛因为一种香，距离渐渐近了。与老城的店一样，一进店，依旧是很浓郁的肉香。李亮亮的父亲李红军，我也是第一次见，或许是老乡的缘故，我和他站在那里，像站在家乡的驴肉店，有种温暖的亲切。
“肉全部都炖好了。”李红军把我带到了煮肉的地方，他的声音很洪亮，就像他的名字。那是一口一米多宽的深色铁铸大锅，颜色和式样都透着岁月的痕迹。
李红军走进厨房，站在铁锅旁，用钩肉的钩子将炖好的驴肉一块块钩起来。
驴肉、驴肠、蹄筋、棒骨、驴舌……每一个部位的肉都在鲜香四溢的汤里，得到了最好的释放。我低下头，用手扇着仍在冒热气的汤。是直入鼻孔的香。
李红军告诉我，他们一般两天就要用一头驴，将驴各个部位卸好，洗净，再加入香叶、干姜、肉蔻、大料、花椒等七八种调味料。前一天晚上，肉就要炖到锅里，大概炖1到3个小时，之后，熄灭火，把肉焖在肉汤里。第二天早上，再根据肉的熟烂程度，掌握炖煮时间。
“驴头、驴蹄筋这些比较难炖，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李红军说。“我看着锅里的汤像老汤。”汤浓郁且清亮，应该是有老汤的底子。“七年老汤，每次炖都要添新汤，新调料。汤越老，肉就越入味。”他说完用勺子舀起一勺汤，一点点倒下去，汤淋在肉上，有种满足的香。
李红军说，现在养驴的人越来越少了，他所收的驴主要来自利民、南榆林、平鲁等地，驴少驴价贵，炖成肉价格就更高了。
“但肉香也是事实。”他紧接着说。笑着的脸上，更是满足。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一个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很像大厨的师傅，一直在那儿忙忙碌碌。
李红军向我介绍，这位师傅是店里专做驴肉的刘师傅。
刘师傅来自石家庄，我和他算是地道的老乡了。他告诉我，几年前，他来到李红军经营的七里河驴肉馆，专做驴肉。炖驴肉、驴肉大饼、驴肉火烧、驴肉丸子……做的时间久了，这些与驴肉有关的美食，感觉就像是河北的驴肉一样，放不下了。刘师傅说，他刚来的时候，朔州人不是很能接受驴肉，这两年，吃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前厨的地方不大，刘师傅站在案板前，将一块面，擀圆擀薄，再放进电饼铛里。没多久，白面的香气混合了一股股升腾的热气，一张软软糯糯的大饼便烙熟了。
将大饼平铺，驴肉和尖椒剁碎，一张饼，二两肉，再卷成圆柱的形状。一份驴肉大饼，像极了我们常吃的鸡蛋灌饼。
另一边的电炉子里，刘师傅说他正在烤火烧。一说起驴肉，人们往往最先想起的就是驴肉火烧。活好的面加入特制的油酥，擀成长方形类似口袋一样的形状，醒发好再上火烤。烤到外皮酥脆，内里还带有油酥的香气。火烧烤好了，划开一个口子，将混有尖椒的驴肉满满装进去。
小巧的火烧装上香气十足的驴肉，咬一口，酥脆鲜香，成就的是一种无法割舍的美味。
“多少年了，每天都要吃驴肉，不吃难受。”李红军摸着胸脯，看着一盘盘驴肉火烧。我们都被他的话逗笑了。我还惦记着我的驴肉焖子。
只是刘师傅告诉我，现在店里还没驴肉焖子，等天凉些就能做了。做成的焖子20元一根，因为有种特殊的香气，驴肉焖子和驴肉大饼，驴肉火烧一样，能被很多人接受，是小店里最受欢迎的美食。
“等天凉点了过来吃，保证好吃。”他憨憨笑着，手上依旧是忙不完的活儿。到了饭点时间，来店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中年人，老年人……我看着他们，坐在那儿，点着各种各样的驴肉美食。
有一桌客人，点了一份驴肉火锅。原味驴肉、驴筋、驴板肠、驴心管，几种最适合涮煮的食材，在锅里翻滚、释放……有个客人告诉我，吃火锅，很多时候是在吃蘸料，但驴肉火锅不一样，汤鲜肉香，感觉是在吃东西，而不是吃蘸料。他们吃着火锅，喝着小酒。锅里蒸腾起来的热气，弥漫了整张桌子。“师傅，再打包两个驴肉火烧。”一个客人对着厨房的窗口喊道。刘师傅将两个火烧胚子放进了烤箱，从大锅里又捞起一块肉，混着尖椒，咚咚咚咚……充满了烟火。
小店一楼的地方不大，还没到12点，几乎没了空桌。
我们几个人点了驴肉大饼，驴肉火烧，一盘驴肉，一盘驴肠。这更是我第一次吃这么多的驴肉。李红军看着我。我笑，他也笑了。
写在最后：
两座城市，传递着同一种美味。从邯郸到朔州，李红军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从七里河到朔州老城，一锅老汤，又见证着两个小店向上向新不断前行的路。李红军，李亮亮，他们也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坚持用最好的食材，炖煮最美味的驴肉。一座小城，因为有香，充满人间烟火。有时候，寻着一种美味，我们便能真正走进，我们想去的地方。
摄影：李小龙 文字：李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