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土深情之农机人柴林

来源:朔州市融媒体中心 作者:杨晓兰 发布时间:2025-03-03 14:07 0

柴林是沙塄河乡三甲村人,是朔城区大兴农机合作社的当家人。

我们去他的合作社时春种接近尾声,那些庞大的铁家伙大都各归其位,原地休整,静静地待命。

老柴一边带我们参观,一边给我们从概念上区分农机和农具。我说,能不能这样理解,农机相当过去的牛马驴,是出力的。农具各有各的功能,完成耕种收割等不同的作业。老柴夸我聪明。其实,作为农家子弟,我对农事还是有一点认知基础的。

朔县有这么一句串话“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道出的是城乡老百姓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也可以说是一定历史时期生产生活水平的具体指标。就我这个七零后而言,点灯用煤油的记忆有,耕地用牛拉犁的记忆有。村里什么时候通电,家里什么时候装电话,什么时候过上楼上楼下的生活,兴奋的心情,幸福的场景都历历在目。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见证着时代的发展。而柴林就是沙塄河乡农机发展的见证人。

老柴五十年代生人,七十年代初,沙塄河乡购回一批东方红链轨车,成立了农机站。那时候的乡还不叫乡,叫公社。公社下设以村为单位的生产大队,大队又分为若干小队。社员柴林有幸进了农机站,跟车给师傅打下手,干些加油加水等辅助性的工作。一天五毛钱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拖拉机吸引力大的很,链轨车带着大铁犁耕地“突突突”一翻那么宽一溜,牛马人加一块儿累死也追不住。再看人家师傅,坐在驾驶楼子里,戴着白手套,两手把着方向盘,一脸端庄严肃。少年柴林很是羡慕很是眼馋,心想自己啥时候也能像师傅一样酷?当然,那时候还没有酷这个词,人们通常表达这个意思用一个字“牛”,两个字“牛毙”。

柴林心眼儿活,眼活,动了这个心思,打下手就格外用心格外勤快,师傅看他是个眼疾手快的好苗苗,就教他开拖拉机。应了孔圣人那句话: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柴林对拖拉机如痴如迷,加上之前跟车就已经开始偷艺,初一上车就有老司机的风范。师傅开玩笑说:这娃打我饭碗来了。师傅不怕打饭碗,师傅这是变着法儿夸他呢,那时候农机站急需更多的农机手。

后来村里也买了一台三菱车,没人会操作,大队干部开会研究决定向公社要人。那时候人的组织观念服从意识特别强,既然村里需要,那就必须回。于是,本来极有可能转正成为正式工人的柴林离开了农机站,回到了三甲村,告别了十五块钱的月工资。这一步迈出,柴林把自己一辈子交付给了土地。给村里开拖拉机一天一个工,不见现钱,秋后算账。但开着拖拉机出里往外眼界很宽,感觉很荣耀很自豪。本村的,邻村上下想搭个便车进城的,捎带东西的,对柴林说话都温声细语客客气气。年轻人柴林感觉自己就是除村干部之外的人物头儿。柴林良好的自我感觉没有往骄傲和“高眼儿”(看不起人的意思)的方向发展,他本质善良热心,能为别人行方便,他很高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份好人缘好名声也为他日后事业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人脉基础。

可以这么说,耕地不用牛,柴林是沙塄河乡第一批人之一,就三甲村而言,是实实在在的第一人。

一九八四年,联产承包责任制,柴林家分了二十多亩地,家里父母老了,孩子们还小,吃饭嘴多,干活人少,柴林虽年富力强,但开了几年拖拉机,已经不屑于牛耕马拉,整天琢磨着变卖牲口整合拼凑能够买一台小四轮耕种。为此,家里老人骂他这个庄户人不踏实,不是个好受苦人。柴林不服,难道庄户人就不能使巧劲儿,难道庄户人就应该往死里受?老人不想让他打整牲口的另一个原因是养牛养驴还能下个牛犊儿驴驹儿,勤快点儿喂点草料转年就能卖钱。拖拉机喝油的铁家伙,能下个三轮两轮儿?

柴林这个人很固执,当然,能做大事情的人都固执,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拖拉机买了了回来,不仅自己家春种秋收省时省力,亲朋好友,邻里乡亲都沾光,即便给不了现钱,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家里有个大事小情,变工的,帮忙的,从来不缺人手。柴林觉得,为人处世得活套呢,人帮人没穷人,众人好才是真的好。眼见柴林把个拖拉机耍活了,农忙时耕地送粪拉田碾场,农闲时跑运输,农业副业一起上,光景过的风生水起,好多人都动了购买农机具的心。但瞻前顾后的小农意识作祟,从心动到行动还有一定的距离,他们担心的很多,技术问题,安全问题,还有维修问题,哪一个“万一”都是拦路虎。柴林鼓励他们,开车胆要大心要细,不要因为井里淹死过人就不吃水。至于维修和一般技术问题,他能拿的严严的。况且车到山前必有路,遇到啥疑难杂症再说,不看一万,还能叫万一给吓住?

有柴林仗胆,亲戚朋友的顾虑打消了,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那么可怕。尝到了农机省工省力的便利,户看户,村看村,三甲村乃至周边村庄农机具逐渐多了起来。小中大,三轮、四轮、拖拉机各种品牌的农机活跃在田间地头,极大地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

站在现在的角度回头看,从农机具的出现到增多再到普及,二三十年间,我们整个朔州地区也只是量的一个积累,技术更新很慢,也可以说只是机械化的初级阶段。这个阶段,机械替代人工的只有部分环节,即耕种环节,拉运环节,碾打环节,像锄草、打药、收割、秸秆处理还得人亲自上手,尤其是秋收,虎口夺粮,早出勤晚收工加班加点连轴转,那个脱皮掉肉的劳动强度,对体验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刻骨铭心。用庄户人的糙话说,那就是娃娃受成了大人,女人受成了男人,男人受成了野人。怎就成了野人?不刮胡子不理发,一秋下来可不就像个野人?曾经,某村一户人家种下一片麦子,长势很好,眼看丰收在望,风一阵,雨一阵,麦子归不了仓,这家男人愁啊愁,后来鬼使神差想不开上了吊。当然,或许这个人早就有了心理暗疾,但这片好麦子收不回来一定是这个悲剧的导火线。张家咀村的田姓老汉说,他的腰就坏在那年黍子大丰收,割黍子“裂”了腰,一年比一年弯得厉害疼得厉害,现在上半身和地平行。他说,自己种了一辈子地,临老还得给土地爷爷一直鞠躬“认罪”。和三甲村街上的老人们聊天,说到过去庄户地里“受”的情形,无不唏嘘感叹,说那几年受草鸡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关节变形腰腿疼,都是受下的毛病,年轻时候不显形,上点岁数就找上了门。“受”是我们这里的方言,辛苦劳作的意思。

农业机械化的高级阶段应该从本世纪初开始,国家系列惠农政策的出台,农业大发展的推动,使农机技术飞跃发展,在普及程度、科技含量上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柴林看到了机遇,也看出了问题,更看清了出路。

机遇就是农业发展迎来了真正的春天;问题是随着城镇化的进程,农村土地撂荒,农民老龄化,村庄空心化严重;出路在哪?如果解决了谁来种地怎样种地,农村的出路自然就有了。

2009年,那个在他心目中孕育很久的大想法落地了,成立农机合作社,组织起来抱团发展,带领乡亲们蹚出一条现代化机械种植的致富路。

万事开头难,回想起合作社起步之艰难,老柴说自己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套话来回说。常言道:话说三遍淡如水了。但不说行吗?不行。对政策的领悟程度、快慢,因人而异各有差别,既然想带这个头,就得有耐心,就得度化几个人一起走,才能长远。老柴没文化,但老柴有感情,有亲和力和感染力,加之对政策的理解透彻和干事创业的激情饱满,那套话不仅没有淡如水,反而越说越有味道,越说越起劲。老柴差点把胶鞋踏破,把人家门限(门槛)踢断,最终,连横合纵成功。当初入社方式很灵活,可带机入社,可合伙购机自由组合,单机核算,机工人工如何作价都说的明明白白。

迄今为止,十五年过去了,老柴这个看似简单的管理模式依然沿用,而且社员们都认可。看来有效的管理有时也无需多么复杂精细,抓关键才是有效高效管理的核心。

迄今为止,大兴农机专业合作社已经发展核心社员53名,大中型拖拉机16台,小型拖拉机12台,玉米播种机12台,玉米收割机8台,杂粮收获机2台,秸秆打捆机3台,配套机具50余台。服务范围跨越6个乡镇,30多个村庄。

农业发展的根本在于农机现代化,作为合作社带头人,柴林始终紧跟科技发展步伐,与国内大型农机具厂商保持密切联系,农闲人不闲,南上北下实地考察,引进新设备新农艺。2022年,朔城区农业农村局推广玉米膜侧种植,人们不敢尝试,柴林带头,合作社托管经营的1200亩玉米全部侧膜种植,这种种法不用抠膜放苗,省了不少人工。而且出苗率高,耐旱抗倒伏。

在农机具的更新换代上,柴林从不犹豫,仅侧膜种植一项,更换农机具就“甩”出去五十多万。两年多了,我问老柴回本了吗?老柴答非所问他很坚定地说:起码,人们再不用跪在地里扣地膜了。一个“跪”字让我有一种深深的刺痛,我们的农民直起腰来才几年啊,跪着求雨,弯腰屈背地耕作收割,“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啊。

我这个人一贯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掉了底还想知道砂锅能装几升米,所以一直死盯着那五十万的投入不放,老柴说:侧膜种植玉米亩产增加200斤,你算算,十亩,一百亩、一千亩……

我数学不好,但我听出来了,只要农户受益,在老柴看来就值得。

做大事的人,从来算的是大账,看的是长远。

共产党员、市区两级人大代表,三甲村农机人柴林就是这样一个人。

侧膜种植的成功经验让老柴的信心更加坚定,去年他上马了无人机,他说这是从地面发展到了天上,开始向智能化迈进了。

我们在他组建的大兴农机合作社办公室参观,最醒目的便是荣誉墙,以时间为序,梳理着他的奋进路,感觉奖牌上每一个烫金大字都闪烁着汗水和心血的光芒。

老柴说:我虽然党龄不长,但对党的忠诚不折不扣。

老柴说:我的心坏了(放了四个支架),眼看就受不动了,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回乡发展。

从柴林的农机合作社出来,再次看到路口那个立着的轮胎,此时,它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地标了,外径、内径,大圆,小圆,这分明就是乡村振兴共同富裕的同心圆。

编辑:董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