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都不会想到,我这辈子会去养一只猫,还会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它,真的是苍天可鉴我从小都恐惧带毛的动物呀!
许是家族遗传吧,我家这边的人没有喜欢猫呀狗呀的,我妈是,我姥姥也是。记得小时候我妈曾养过几只鸡,那是为了我们平时能吃到鸡蛋、逢年过节有肉吃而养的,但是给鸡喂食成了我最恐惧的事了,拒绝又怕妈骂,只好硬着头皮端起热乎乎的鸡食盆往鸡窝冲,紧赶慢赶还是被刚才还很悠闲的鸡们看到了,顿时下伸着脖子追逐的,空中扇着翅膀突袭的,夹杂着我已变了声调呵斥的声音,每次都是惊心动魄、人仰鸡翻。所以,从小我就坚定地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养小动物。可是,我家里还是有了一只猫!
去年,听闻小玉在她的出租屋悄悄养了一只小猫且已一月有余,她不敢说,我也懒得理,只要甭给我带回家就行。后来知道我已晓得她养猫的事,常常会拍些小猫的照片和视频发在群里,于是,我们家的另外两个人一有空闲就在群里要求看看小猫咪,小玉会抱着小猫认人,“来,看看姥爷”,“这是姨姨”,“姥姥呢?”我扭头看了一眼,嗯,挺顺眼的一只小猫咪,乖乖地伏在小玉的怀抱里。灰白相间的皮毛,脸圆圆的,眼大大的,和小玉小时候还有点神似。小猫咪有个英文名字叫taco,老公嫌发音拗口,干脆就叫“坦克”。
快过年了,坦克和小玉却得了猫藓,这种猫属于外来品种,娇贵,毛病又多。怎么办呢?不让带坦克回家就等于不让女儿回家,唉!我只好督促老公买了铁笼子,和小玉约定,除了她抱着,其他时间必须关在笼子里,小玉答应了。笼子放在客厅里,坦克在里面呆呆萌萌地看着外面,一脸无辜的样子,很少反抗,也很少叫唤。只是两个女儿一有空闲就会悄悄抱出来逗玩,我不在的时候,她俩还会放任坦克到处游荡会儿。好在假期很快就结束了,猫藓也控制住了,她们走后,我把家里来了个彻底清洗和消毒,不想和它再有任何交集。
夏天,小玉要回来复习,准备参加考试,出租房也退了,坦克去留就成了问题。我说,给坦克找个好人家吧,咱不要钱。小玉流着泪说:“妈,坦克都陪我这么长时间了,您能忍心把您的‘孩子’说送人就送人吗?”我无语。这次,小玉说啥也不让坦克再进笼子里,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家很快成了猫的王国和领地。
这个时候的坦克已经一岁了,长得虎虎生威,性格却很温顺。开始坦克还是很乖巧的,不上床,不抓挠东西,即使有违规动作,我一喊叱它,它就会停下来,呆呆地望着我,我内心还是很满意的。有时看到它慵懒地睡在阳光下的榻榻米上,眯着眼睛,四肢舒服地摊开着,不时翻个身,打个哈欠,甚至感觉到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管我内心有多抵触甚至恐惧它,每天下班一进家门,坦克总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仰着圆圆的猫脸,摆动着妖娆的小尾巴,冲着我“喵”叫一声,然后就开始蹭我的腿,我跳着闪过后,它抬头看看我,继续固执地过来蹭,每次蹭住才作罢。然后就顺势躺下来,眯着眼,打着滚,想让我抚摸它,我当然不敢。有一次我蹲下来和它对视,我相信我的眼神应该很不友好,它还是一脸无辜,眼神逐渐流露出很惊异的样子,可能惊异我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它,我一下羞愧难当,赶紧站起来当做没事似的走了。
我越躲着它,它越粘着我,这让我很是头疼。每天晚上,它都会蹲在地上,翘动着尾巴,可怜巴巴地仰望着我,想上我的床,我拿着扫把,一幅守城的架势,它一张罗跳,我就敲打一下床,渐渐它就知难而退了。夜半,猛地听到脚底下有动静,我会神经似地坐起来,大声喊叫着,它“嗖”地一下钻进黑黑的窗帘后,悄悄得,不敢有半点声息。开始,我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它就把它扔到地上了,后来渐渐失去了斗志,任由它在我脚底下和窗帘里行走。早晨,只要听到我去厕所的动静,不管它自己睡得多香,都会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有时门就留一道缝隙,它会站起来,探进一只前爪,然后用身子慢慢推开门进来。灯光晃得它睁不开眼,它还是不管不顾地“喵喵”叫着,摇着尾巴在我两只脚腕之间蹭过来蹭过去,就像我和它多亲似的,不忍再赶走它。
就在我的心逐渐柔软的时候,坦克竟然被老公惯坏了。老公本来就喜欢猫呀狗呀的,奈何有我,也就放弃了养的念头。现在家里有了坦克,就像有了孩子那样,每天都生着法儿地逗坦克玩,还常常买回些稀奇古怪的玩具。坦克在这样的训练中,一改以往温顺呆萌的性格,变得身爪敏捷、顽皮淘气了。家里不再整洁有序,到处都是坦克的脚印、毛毛和玩具;崭新的沙发巾逐渐被抓得丝丝缕缕、惨不忍睹;门套上、墙上也成了它匕爪子、试身手的好地方;床上更成了它练习鞍马的训练场,远远的,就像一支离弦的箭,没等我追过去,就听“咚”地一声,它已经完成了训练任务。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我抓狂大叫,我拿着手里的武器,声色俱厉地恐吓它、教训它,它也只是看我一眼,转过身不徐不疾地甩着八字步走了,弄得我独自站在那儿凌乱。过不一会儿,又讨好似地过来蹭我的腿,我没好气地踢开了它。
咋办呀,就这样一直下去吗?小玉以后上学,肯定不会再带着它。送人吧,家里这几位肯定不舍得。难道崭新的家就由它一味胡害?我犯愁了!一次,它随着我跑出楼道,还一溜烟地跑上楼梯,我正想要追它,又想着你爱进不进,正要关门,这时,它又“嗖”地窜进了家,弄得我是毫无办法。
今儿中午吃过午饭,我躺在榻榻米上看书,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浑身舒坦,不知不觉书一歪就睡着了。醒来后,听到很近很近的呼噜声,一扭头吓了我一跳,坦克竟然和我头挨着头地睡在一起。我不敢动,但是又抑制不住地悄悄爬起来,仔细地端详着它。它四脚朝天地仰躺着,肆无忌惮地露出了白肚皮,毛茸茸的小爪子蒙住了眼睛,憨态可掬。大概察觉到身边的异样,它耳朵动了下,尾巴甩了下,移开小爪子,眼睛悄悄地眯开一道缝儿,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眼一眯,身一翻,继续呼呼大睡。那一刻,我一下感动到了,它把我视作家人,对我一点戒心也没有,而我一天天地想着它什么时候能离开。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在这冬日里。我又顺着刚才的姿势依偎着坦克轻轻躺了下来,坦克不动窝,继续蒙眼大睡。听着它呼噜呼噜的声音,看着窗外蓝天上一动不动慵懒得白云,心绪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