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花椒林

　　果树有大小年之分，今年又是花椒树的旺年。田野里、山坡上到处都是红艳艳的花椒，大红袍、一把抓、无刺花椒、软刺花椒，都是改良推广的新品种。走在田间小路上，远远就能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麻香。看着红艳艳的花椒和椒农们辛勤劳作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生产队里的一片花椒林，那全是老品种的花椒树，树枝格外尖硬、树刺格外扎手、香气也格外浓郁，印象最深的不是透红的花椒，而是弥散着独特香气的嫩绿的叶子。

　　那时候，花椒树栽植得很少，一株花椒树供全村人采摘，因此，连花椒叶子也显得格外珍贵，几片几片算着摘。到上世纪70年代初，生产队在我家窑顶上栽了一小片花椒树，这是一块三面不靠的崖地，俗称“鳖盖”，到处堆着古城墙上的砖头瓦块和“料角”，几乎荒芜着，种啥啥不成，没想到栽上花椒树，竟散枝扩叶，长得郁郁葱葱，没两年便开始挂果了。

　　每当春天来临，花椒树上长出嫩芽，村里人的生活便变得多滋多味，无论做葱花饼，还是炕干馍馍、炒炒琪，都要加些花椒叶，用火一烤，味道立马四处弥散，隔老远就能闻到独有的幽香味道。

　　花椒叶子的采摘是敞开的、透明的、随意的，但不能折枝、不能囤采;花椒则需要统一时间采收。花椒快熟的时候，村里人都不再去摘花椒叶，怕落下偷摘花椒的嫌疑。村干部也不愿时刻操这份闲心，不等花椒熟透，便择日开园让大家采摘，每家一个人自由剪摘，摘下的全部归己，一时间，小小花椒园里人声鼎沸。摘上三两把晒干，便是一年的味道;没有赶上或家里没人的也不着急，到用的时候随便到谁家抓几颗即可。那时候，没有大鱼大肉，用大把花椒提味的时候很少。小小花椒园就像是一个大家庭的后花园，人们精心呵护，体现出来的是公序良俗，相互谦让，充满着暖暖的温馨。

　　几十年过去了，那个小小的花椒园早已在岁月中消失。看着眼前摘花椒的场景和火红的日子，心中不时泛起对那片小花椒树的回忆，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连梦里，也弥漫着浓浓的、麻麻的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