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原叫五蛋,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给块泥巴只会抟个球――没啥能耐。家里连大人带小孩共有九口,他是父母的第五个儿子。家里穷得实在快揭不开锅了。正好他五叔五婶年届不惑,尚无一男半女,早有收养意向,父母便把年幼懵懂的他过继过去,改名换字,顶门立户。
五叔五婶年轻时为了生计走西口,移民到内蒙古白手起家,在一个村子落了户。虽然他们一家三口有衣蔽体,有食裹腹,可在方圆几十里仍是典型的穷困户。
栓柱没有多念书,长大后不是随养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循宇宙间最大的节奏――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变化,在地里刨食,就是放猪放驴拔兔草。年龄渐长,他面临的事情自然会繁杂起来,烦恼像自己脸额间的青春痘,动不动就冒出几颗。对于那个年代的农村男人来说,面临的无非就是两件大事:吃饱穿暖,娶妻生子。眼看着同龄人一个个结婚生子,自己都快23岁了连个说媒的也没有,栓柱的心情别提多郁闷了。养父母原本也老实巴交,现在又上了年纪,靠他们娶媳妇那还不是做梦!那个时代,婚事耽搁到他这个岁数,十有八九是光棍一辈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提起了旱烟锅,越抽烟瘾越大,再也割舍不下。养父母愁得寝食难安,后来,送他拜一位木匠师傅学习手艺。因为他人勤谨,脾气好,脑子活,师傅特别喜欢他,一改业内‘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传统理念,将浑身本事悉数传授于他。他经常跟着师傅串东村走西寨,认识了不少人。
有些热心肠的东家见他很能干,纷纷给他介绍对象,结果女方家一打听他家穷得叮当响,就没有下文啦。养父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四方央人给儿子说媒。后来,一个专业媒公,帮他物色下一个“合适”的对象――得过轻度精神病的女子。栓柱一听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果断表态:“打光棍,我也不娶这样的女人!娶上她,我一生不就毁了?”养母几乎天天哭求他:“儿啊,你就听妈的话,相亲去吧。人家那姑娘已经好几年没犯病啦。咱这家庭能遇上不嫌穷爱富的姑娘,还不是烧了高香,老天爷照应?我和你爹已经是不中用的棺材瓤了,咽气前见不到你娶媳妇,我们死了也合不上眼窟窿……”媒人也几次登门力劝。养父不会动员,只是一个劲地抽闷烟、叹气,叹气、抽闷烟。
他们不知道此时邻村一个姑娘正与栓柱谈恋爱,两情相悦。阴历每月月初月末的晚上,是他们的幽会之时。月半之夜,睹月思人是他们最大的生活情趣。两村之间土崖下那株不变的柳树,是他们爱的见证。他们寒暑不断,相恋两年。可当姑娘试探性地向父母大胆提出婚姻申请时,却遭到了父母的一致否决:“栓柱人好不假,要知道贫穷在咱农村就是宿根的韭菜。我们绝不准你这棵独苗苗,长到盐碱滩上煎熬去。”那姑娘始终没变心,无奈父母以断绝亲情威胁。不久,就把她许配给了本村原生产队队长的儿子。
此人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只是比栓柱家富裕。那姑娘也不是啥敢于冲破传统礼教藩篱的烈女,结局自然是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忍痛屈从了。
那是一个秋叶枯黄的季节,他们最后一次依偎在一起。栓柱爱抚地理了理姑娘被凉风吹乱的乌发,口中说着安慰她的话,心里却掂量清了自己的份量,不再想入非非吃啥天鹅肉了。
从狂热不安分中走出来的栓柱,开始体谅二老的难处。头脑里的两个人打了好几个月的恶架,才委屈地答应了父母去见面。他毫不隐瞒地回答了女方家的各种询问,详细介绍了媒人帮他隐瞒的一些事实,比如种了几亩田,养了几只鸡,几只羊,牛驴多少等等。还没等他说愿不愿意,对方就打响了退堂鼓。得亏职业媒人巧舌如簧,擅长两头鬼话连篇,吃够栓柱家的“媒八顿”后,使尽浑身解数撮合成了这门秦晋之好。人家赚上了中介费自不在话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现在,栓柱不仅跟着养父母学会种田,是个务农的好把式,还从师傅那里学会了盖房子、做家具等农村颇具实用性的手艺。他用勤劳的双手努力改变着家境,从不喊苦叫累,怨天尤人。
婚后几年,栓柱先后喜得一儿一女,家里的空气一天天地快活了起来。孩子真的是天使,能给白开水一样的生活带来温暖的阳光和芬芳的鲜花,形如水煮白菜里虽没有一点肉丝,因为撒进盐巴、酱油、花椒、茴香之类,就变得有滋有味。
五叔五婶终抵不过无情岁月的侵蚀而灯枯油尽,如同约定好似的,没几年就相继殁了。栓柱带着未能好好行孝的遗憾,按照当地传统的葬礼给二老入土为安。
妻子虽是本内蒙人,可其娘家人丁不旺,光景没啥看头,从来没指望上什么。他觉得这里举目无亲,再呆下去毫无意义,便变卖了不值几个钱的房产,退掉养父母当年承包的几亩薄田,回归故里。
此时,村里的土地全部包产到户,谁也没有闲置的耕田。穷怕了的社员们不仅从自家的承包地里刨食,就连前几代人留下的排水沟,以及周边老树林里的小块空地都见缝插针地种了庄稼。中国自古就是农业大国,土地从来就是农民的命根子,谁肯把饭碗让给你?所以栓柱虽然回了“家”,但根本感受不到“家”的温暖,连吃饭都是问题。除了把内蒙户口迁进村里,其它待遇通通为零。村里的嫡亲哥哥也爱莫能助。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交通便利,经济发达,农民就是给蔬菜大棚干活,也能养家糊口。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天生头脑灵活的栓柱找到了一条出路——在村里开个豆腐坊。他心里盘算好了:每天做两槽豆腐,一槽面向全村2000口人出售,一槽转到外村销售。这样一来,一天能赚四五十块,对一个农民来说,已经是阿弥陀佛,交了好运。
白生生的豆腐倒是好吃,做起来就烦难了。豆腐的制作过程工序不少:洗豆,剥皮,磨浆,锅煮,滤渣,慢炖,点卤,槽压,分块。栓柱的豆腐坊在一番准备之后开张了,每天两槽豆腐卖得所剩无几,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后来,有几户找到其它生财之道的人家,又把不愿种的几亩地转租给他。他的小日子总算有了起色,渐入佳境。儿子喜平又一天天接近成年,他便筹划上了给儿子娶亲的事儿。妻子却是块搁在他心头卸不掉的大心病!
有一年正月,我到姐家做客,与栓柱两口同席而餐。彼时,他们举家迁回已是四五个年头。栓住媳妇五大三粗,寡言少语。听姐说,她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不会招惹口舌是非,但知大识小,性情温顺。家务嘛,她也上手,只是栓柱指哪做哪,缺乏主见和独断。
以前在内蒙是啥样子,因路途遥远人们对其情况不得而知。刚回村时,妻子的病一发作,栓柱就给她买几天的专用药来控制,根本不用送医院。谁知,到了让儿子接续香火的关键时候,她的精神病却日益恶化,一年比一年糟糕。有时病情发作了,她会大白天大裸着身体,骑在墙头上高唱内蒙古流行的二人台和爬山调。劝也劝不住,圈又圈不得,闹得栓柱无计可施,焦头烂额,倒是给村里没同情心的无聊人提供了免费的好戏!
日子不停地翻着跟头流逝,又一个年关在大红灯笼的牵引下,伴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倏然而至。栓柱的眉头一下子蹙得更紧:除夕这旺火一点,儿子就二十了,自己这家庭分明就是个烂泥淖,哪家愿把闺女嫁进来受罪?每到深夜,豆腐坊的事忙完了,他就双腿盘坐在炕沿上,狠劲地抽起烟来,一根接一根。那透亮的“红点”烧灼着屋里静谧的空气,像死猪一样熟睡的妻子常被烟气呛得连声咳嗽。对此,他魂丢了似的注意不到,该咋抽还咋抽。
自结婚以来,几乎每年给她买药看病,栓柱也说不清花了多少钱,反正平时吃的药比苹果多,病情加重更得吃。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也得疯掉,儿子的婚事那还不是墙上挂门帘―——没门。就算有人不嫌弃咱,愿把闺女许配咱儿子,跟这样的婆婆咋一个锅里搅稠稀?总不能要求人家一跨进门就承担看护疯婆的义务吧?要是方圆几十里的人家都知道咱家这境况,儿子这辈子只能杨梢棍剥了皮―——光棍一条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自己这一支断了香火,百年之后如何面见列祖列宗?他越想越苦恼,越想心里绾得疙瘩越大。
整整一个正月,他昼夜都在苦苦思索这个事,非定出个解决方案不可。儿子天生憨讷,和他妈不发病时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离精明强干差下十万八千里。女儿倒是机灵,可惜年龄尚小就被她妈拖累得辍学在家。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肩上分明扛着一座泰山,实在喘不过气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为自己的苦命偷偷抹过几次眼泪呢。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猴王牌纸烟(价格很便宜,可对农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费)抽了一条又一条,白头发不知何时爬满双鬓。又是一个漫漫无眠之夜,他忽然想到一个现象:妻子每到熟睡时就在梦里念叨在内蒙居住时那些亲人熟人。莫非回了村认识的人少,才憋成这样?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阴历二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在安顿妥帖家里的大小事务后,栓柱便领着满心欢喜的妻子赶赴内蒙。岳父母早赴黄泉,他们村在离呼市六十里的农村。他们出了呼市火车站,又徒步走向长途汽车站。时近中午,妻子直喊肚饥腿困走不动了,栓柱自己也是腹中咕咕叫,便吩咐妻子蹲在路旁等自己去买东西。尽管走时再三叮咛原地别动,可当他拎着饼子和水返回来时,人早没影儿啦。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信息发达,各种管理制度也不够健全,偌大个城市要找见个人谈何容易!栓柱一边联系妻子那边的亲戚协助自己分头苦苦寻找,一边报了警求警察帮忙。可若干天过去了,妻子仍然杳无音信。
继续耗在内蒙也不算回事。栓柱一路忍痛洒泪,抱着无限的后悔和自责回了村。面对儿女和弟兄们的盘问,他如丧考妣地哭丧着脸,用“一时疏忽,弄丢了,报了警也没找到”揪心地回答。刚开始那一段时间,一双儿女哭啼抹泪的,接受不了这个变故,慢慢的,时间冲淡了她们的记忆,也就不再提及。他们从小至大基本上没享受过什么母爱,感情原本也淡薄。
后来,大家又分头找了些时日,只好不了了之地接受这个“人丢了”的残酷事实。
辗转几年过去,栓柱紧锣密鼓地四下托媒,经过一番努力,儿子的婚事终于有了结果。两家结亲的过程并不曲折,女方家比栓柱还穷。儿媳果果是抱养的,手脚麻利,里里外外一把手。窝囊的养父,快四十岁时才娶了她养母这个傻子。娘家就她一棵独苗,爹不疼娘不爱,委实是苦瓜蛋一个!栓柱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儿子喜平也整天眉脸开花,干活超卖力气。太阳日复一日地从东方升起。栓柱豆腐坊在村里一枝独秀,买卖公平厚道,生意风生水起。
就在他打算扩大生产规模,在豆腐坊增加一个豆腐干生产线时,村里一户姓周的跟他唱起了对台戏。人家是村里烟囱没断火的老住户,人脉自然要比他广,作坊卫生条件又好,豆腐的口感确实也比他的略胜一筹。没过多久,周氏后来居上,渐呈挤垮自己之势。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绯闻又从他们家里爆出――栓柱爬灰啦!
最先传出这话的是邻家那个女人。她叫二芳,守寡多年。一天,她上房翻晒杏干,看见栓柱配合儿媳拧洗罢的湿被罩。栓柱和儿媳一人握紧一头,各朝两个相反方向使劲拧,把个被罩拧得绞成个超级大螺丝钉。挤出来的水唰啦唰啦地溅落在地上。二芳见了,竟从心底骤然升起一种羡慕之情,不,是绽放出了酸酸的味道。也不知自何时开始,二芳的好奇心陡增。一听到栓柱那边有说有笑,她就忍不住想踩上房檐下的宽木墩瞭瞭。
她对聚坐在巷里一堆平石头上的妇女们说:“栓柱跟果果平时有说有笑的,看上去比喜平跟果果还亲密。自从娶回果果,你们没发现栓柱仿佛年轻了十岁?”有的听者不相信,表示怀疑,她便摆出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的架势,把嘴凑近别人的耳边,将他亲眼“侦查”到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讲了个唾沫点飞溅。临了不忘加上一句:“你看那俩孩子长得像喜平?跟栓柱多像,尤其那个女娃子!”听她这么一说,长舌妇们如梦初醒似的点头认可。村里边的女人们最爱操闲心,于是,这事不胫而走,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满村风雨。
常言道:三人成虎。栓柱跟果果关系暧昧的流言蜚语,终于有一天在无意中传入栓柱的耳朵。对于村人的造谣中伤,栓柱气得肺都要炸了。可这种事向来百口莫辩,你又捂不住任何一个人的嘴。他苦恼极了,每天重复做着两件事――拼命地干活和没完没了地抽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理解他黄连一样的良苦用心?掐指算算,从内蒙回来已是八个年头,可他无论怎样披肝沥胆,宽以待人,始终融不进父老乡亲们中间去。人情的冷漠,让他老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个村子的。不知多少个夜晚,他仰望着头顶上的明月,一遍一遍地抹着眼泪,前前后后的许多事像演电影似的涌现在眼前。脏水泼在身上,不是想擦就能擦掉的,得时间慢慢将它烘干。“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刚气,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毕竟人言可畏,唾沫点儿也能淹死人哪!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已有一孙一孙女的栓柱,决定携全家进县城安身立命。久经风雨的他,虽年届五十,却从来不肯向逆境屈服。他想在有生之年,尽己所能地帮儿子过上好日子。儿子人太老实,现在,他最放心不下的只有喜平。至于女儿,还愁嫁不出去?几家亲戚苦劝他说:“”你是个受苦人,去县城能干啥?农村才是养穷人的地方。”栓柱却觉得县城人多,消费水平高,凭着一副不怕苦的骨头,绝对饿不死的。
就这样,栓柱和亲家两头一合计,选择那年春天办理了女儿的婚事,不顾众人的强烈反对开赴县城,开始了新的人生。
初来乍到,他们一家五口租赁了两间临街的平房,开起了小卖部。小卖部经销的日用品应有尽有。栓柱负责进货,果果一边照看俩稚子,一边售货。喜平另找了一份苦力活,补贴家用。
有一次,我在小卖部见到了果果。她中等个头,待人接物却很有眼色。明眼人一看,就会打心里认为:这样的女子嫁给五大三粗的喜平,实在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般配呐!
栓柱人缘好,买卖公平,小卖部开业仅用半年,就顺利地打开了小区市场。每天顾客盈门,栓柱和果果两眼一睁忙到熄灯。转眼一年过去,正当他们乐不可支地制定新计划时,致富梦被人生生搅黄了。
那天,一家人正在炕上吸溜吸溜地吃面条,房东陈先生温文尔雅地进来啦。
“快坐下吃饭。”果果也一个劲地忱让他和公爹、丈夫一起喝酒闲聊。谁知陈先生谢绝他们盛情后的一句话,像霜一样降在他们一家人身上,受触动最大的当然是顶梁柱栓柱了。原来房主见他业务不赖,眼红了,要亲自经营。他对栓柱说:“我那儿子做事忒不靠谱,想一出是一出,原打算等工作干得有所起色再考虑结婚的,谁曾想那家伙近日打回电话说后半年要择日结婚!老丁,实在不好意思,得麻烦你们搬家了。”瞧瞧,这理由多么冠冕堂皇,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栓柱虽然百般惆怅不舍,但毕竟房子是人家的。他把平添的心酸再次当饭吞咽肚里,无奈地退货的退货,贱卖的贱卖,然后举家搬迁到一所小学校附近。经过再三合计,栓柱租了一套房东不住的院落,准备重操旧业――开卤水豆腐坊。与此同时,他在自己的婚姻方面也迈出勇敢的一步。
奋斗是栓柱不变的生活旋律。他的一切努力,无不是为了留住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宝贝儿媳,让她跟相对差劲的儿子好好过日子。他生怕果果哪天嫌弃儿子,节外生枝,鸡飞蛋打。弟兄姊妹们都以年龄为由劝阻他娶老伴儿。他解释说只想找个帮手,多产豆腐多挣俩钱。不过,谁会按他的解释去想?反对最强烈的还是果果。她说:“一锅费米,两锅费面。您倒这么大岁数了,娶那干啥?”儿子喜平原本就不爱说话,这一下更是三脚板踢不出一个响屁。他多次向儿子儿媳倾诉衷肠,结果自然是白费口舌。后来,他硬着头皮娶了老伴儿,却没料到清冷了儿子的被窝。
栓柱每天能卖三槽豆腐,生意不错,账目亲自管理。果果感觉这个所谓的婆婆,横竖不入眼。她哪里晓得栓柱早已怀揣了攒钱帮他们买房的想法。现在,公爹说什么掏心掏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他认为公爹看老伴儿比看儿子亲。挣了的钱都被哄走啦!现在,她对老头的意见不小,把对他的不满动辄洒在喜平身上,张口闭口嫌他没本事!跟在村里时比,整个人变得狭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善解人意,手勤脚快了。喜平天生没啥思想,连气都懒得生。火大的时候,顶多冷不丁来一句“不想和你说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栓柱经常开导儿子多说话,可根本无济于事。连两个孩子都嫌喜平没生活情趣,何况媳妇!摊上这么个儿子,能有啥办法?
后来,果果进了一家私人乳品厂上了班。有时白班,有时黑班。渐渐地,回家没有了规律。真是“怕啥来啥”!上了一年多,果果便撇下一儿一女,索性连家也不回啦。最初,能到厂里找见人,再后来,干脆辞了职,玩起了失踪。
如今,栓柱给儿子买了地皮盖起一处平房院,不再租房。他有了老伴儿,儿子却成了单身。果果跟喜平一直没有离婚,可七八年了也没回来看过孩子们一眼。也许这就叫“厌屋及乌”!喜平也不太过问自己俩孩子的学习,整天就是喝酒解闷。其实,栓柱心里何尝好受?好在孙子孙女渐次长大,学业成绩都很棒,这让他倍感欣慰。
村里那个女邻居二芳听说了果果的情况后,又嚼舌头了:“我告诉你们栓柱和果果之间有事,你们不信。你们看,要是真没事,公公娶个老伴儿,媳妇至于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有个妇女向来口无遮拦:“不会是你看上了人家,碰了一鼻子灰,心怀不满吧?要不你咋对他家的事恁地上心?”
几个女人说笑着,打闹着……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