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小院

来源:朔州市融媒体中心 作者:郭艳芬 发布时间:2023-09-07 10:39 0

其实我有好几次都想写一写我们家的小院,这个陪着我读高中、上大学,看着我长大成人,随着父母一起慢慢变老的小院。但几次都因种种原因搁笔,上个周末领着孩子又回到了小院,看着小院生机勃勃的绿色,再一次萌发了我书写的欲望。端坐在小院的沿台上,听着鸟叫蜂鸣,看着满院的绿色和悠悠的蓝天,我竟然像小学生写作文一样,脑子突然浮现出三个成语“鸟语花香、绿树成荫、天高云淡”,想起这些词的时候就连自己都禁不住哑然失笑了,或许这个见证了我成长过程中挫折、荣耀和幸福的小院用这些词描述它确是肤浅了。小院如同我四十几年平凡的生命轨迹一样,虽然概况起来其实也就那么几个字,但细数每个字后面的那些日子,也是有许多荡气回肠和刻骨铭心。

小院是在我读高二时住进来的,这个凝聚了父母半辈子心血,历时三年全家省吃俭用建造起来的房子,于父母和我们而言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在农村“起房盖屋”是大事,搬家时全家人的喜悦到现在都历历在目。小院村边临街,有四间正房、四间南房,和晋北地区所有的民居一样是砖木结构,推开门就是无垠的旷野和远方的南山。小院最美的时光是夏天,被高低不同绿色覆盖的小院,处处都能感受到大自然的浅吟低唱。

妈妈是个勤快人,在小小的院子里种着十几种蔬菜和树木,蔬菜有黄瓜、西红柿、茄子、白菜等等,树有李树、杏树和葡萄树。离正房最近的那一排种的是南瓜,主打一个“自由自在”,像荷叶一样硕大的叶子铺满了两米多宽的沿台,而它的藤蔓又无拘无束地伸向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南瓜藤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墙就爬上墙,以至于小院的西墙都被它们包围了,有的还爬过墙头去邻居家开几多花,抛几个媚眼!每天清晨南瓜就开出像喇叭一样黄色的花朵,里面藏着毛茸茸细细的花蕊,枝繁叶茂的南瓜自然果实也是相当喜人,被妈妈用木架吊起来的、匍匐在地上的南瓜到处可见。紧挨着南瓜种的是一畦茄子,与南瓜的任性比起来,茄子就规矩多了,一畦茄苗横竖成行、整整齐齐,可能是太懂规矩了,心里到底还是藏着几许委屈,所以连茄子长的都不是那么积极了,别人家的茄子都能吃了,而它们的茄子却只有小孩拳头那么大,但终归是开花结果了,也算是完成了属于一株茄子的使命。临近小院大门边种的是西红柿、豆角和黄瓜,黄瓜是最皮实的一种植物,给它浇点水、搭个架、打打枝,它的瓜就能从春天结到秋天,带着露珠顶花带刺的黄瓜要在晨起活动一下第一时间摘下来的,带着泥土的清香和晨露甘甜的黄瓜脆生生嫩莹莹的咬上一口都觉得一整天神清气爽。在万绿丛中寻觅,突然发现一点红,那是豆角开的花,在印象中豆角开的花不是紫色就是白色,怎么会有红色?我急忙问妈妈这是什么豆,妈妈说这是红豆,我自行脑补莫非是我们说的“相思豆”吗?

农历五月的小院,这些蔬菜当然不是主角,最让人欢喜和眼馋的就是那棵杏树了。杏树位于小院的西南角,树龄有四五年了,正是挂果的好时候,在阳光下金黄色像鸡蛋一样大的杏,一团团、一簇簇隐藏在树叶之下的、裸露在外的,压弯了枝条和细梢。离地面最近的杏儿是儿子的最爱,三岁的儿子对吃杏并不感兴趣,最热衷地却是摘果果,不管熟不熟,先连叶带杏摘下来,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向我们炫耀他的劳动成果。最顶上的杏儿由小外甥采摘,他身手敏捷,登上杏树错落的树干,顷刻间就爬得很高。最搞笑的是我和外甥女,我们两个个头差不多,眼看着熟透了的大黄杏就在踮起脚尖、伸出胳膊就能摘到的位置,但每次都是差那么一丢丢,蹦起来!还是差点。哎!再来一次,高度差不多,位置又偏了,于是我们俩人为这艰难地求而不得相视大笑。

院子虽然是小院,但属于地里的农活却一点也不少,给西红柿、黄瓜绑绑架、打打枝,给西葫芦、南瓜对个花、拔拔草……夏日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土地似乎永远都处于干涸的状态,给小院浇点水吧!于是我们按照妈妈的分工开始了浇院,我负责拉闸,小外甥负责拉水管一处处地浇各类蔬菜,最快乐的就是儿子了,一会抢过小外甥的水管把水呲的到处都是,一会又脚踩着水管高兴地蹦跳,而妈妈却是在小院里忙着施肥、回渠,一把把地擦汗,院子里的说话声、笑声,引得路过的邻居都要进来串个门,而这欢乐的场面如二十多年前的我们,只是今天变成了我们的孩子。

整个上午在院子里,薅根葱、拔点菜,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在小院里做饭,根本不用考虑做什么菜之类的问题,真正地从田间到餐桌就是一步地距离,说话间妈妈就割了一把韭菜,摘了一把豆角外加一个西红柿,妈妈说今天中午吃韭菜盒子和炖豆角,我赶紧下地揪了一把葱开始了做中午饭。把门道打扫干净,摆好桌凳,放好碗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美食、说着闲话、吹着风……

三天的假期转眼即逝,我们又要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一大早起来,妈妈就忙活开了,为我们准备回家时带的东西,割上点韭菜、拔几颗生菜、摘上点豆角,这次因为女儿没有回来,妈妈想给女儿吃自家树上的杏儿,六十多岁的妈妈不放心我们摘得杏儿,而是要自己亲自摘下最好的杏儿给外甥女带回去,拿上梯子,见缝插针地放在满是蔬菜的地上,摇摇晃晃地爬上去挑最大、最黄的杏儿一颗一颗地摘下。

汽车启动了,妈妈还一直叮嘱我,等二十来天玉米能吃了,领着孩子们再回来。我满口应答着,踩下了油门,但我知道妈妈一定依然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我们,直到我的车消失在路口转弯处,妈妈才会关上小院的大门,而小院和小院里的人也变成了我绵长的牵念。

编辑:叶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