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满纸寄怀仁

来源:朔州市融媒体中心 作者:杨晓兰 发布时间:2023-07-13 11:04 0

这些年常常路过怀仁,也常常走进怀仁,不论是过怀仁还是在怀仁,总有很多话题和同行的人分享。去年怀仁采风,可以说是第一次以写作者的身份带着“任务”去的。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去亲近怀仁,两天的行程,走访了怀仁的几个地方,高科技农业示范园、肉羊加工企业、陶瓷厂、敬老院、图书馆、书画展现场等,不够全面,也不够深入,只能说是匆匆浏览了一番,虽不至于盲人摸象,也不敢说窥斑见豹,把那个成语倒装一下,那就是“一瞥惊鸿”——仅仅看一眼,足以被震撼!

我们看到了一只羊从厂房到餐桌的步骤和流程;看到了理论加实践赋能现代设施农业的成果。有幸品尝到了大山深处种出来的瓜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甘之如饴。欣赏了从泥巴到瓷器的华丽变身,特别是那些器型别致、釉色璀璨的观赏瓷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之后,每到一家餐馆就餐,我就不由得想要翻过碗底,看看是不是怀仁制造。果不其然,我还真翻到了猜想中的那四个字。同行的作家画家摄影家们开玩笑说,来怀仁发展吧,年轻时候去陶瓷厂打工,娃娃大了在怀仁上学,自己老了就进那个养老院。来怀仁,一站式解决这辈子所有的事情。玩笑归玩笑,但玩笑过后,觉得怀仁这地方真的挺好。

本来打算像背着饥荒一样牢牢背着写作任务,时时刻刻琢磨怎样写出一篇不负怀仁不虚此行的文章,但采风真的太红火太热闹了。你想那么多有趣的人聚到一起,随便扎一堆儿就是一台戏,偏偏我又爱红火爱热闹,只怕少看一眼少说一句,背着背着,就把这疙瘩饥荒给撂了。回来后杂事诸多,安静坐下来的时候少,市文联征集稿件时我还出差在太原,花轿都上门了,姑娘还没生出来,只好暂时赖账悔婚。封控期间人是坐下来了,心却沸腾汹涌,每天被来自各方面的消息轰炸着,好像做什么都不合时宜,倒是给偷懒颓废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

说真心话,我也曾坐到电脑前敲打过一些关于怀仁的文字,感慨挺多,千头万绪,最终却烂尾楼一样挂在了那里。我想,已然是迟了,我且放一放吧,这一放便是多半年。然而,有些惦念又岂是说放下就放得下的。

顺便狡辩一下,不是我懒,我觉得,写怀仁我得慎重些,怀仁的大家多,本人人老脸皮薄,鲁班门前耍大刀,惹人笑话受不了啊!然而,采风期间怀仁老大哥张全友老师那句郑重其事的“你得好好写写怀仁”的话,二十几年“失联”的云霞姐特意嘱咐我记得给《怀仁文学》投稿的真诚邀约,却像住在了我脑子里一样,时不时就回声一般敲打我一下,还有武国文老师那顿颇具怀仁特色的午夜加餐兔头鸡杂……

文债可以赖,但情谊不可违啊!不写一篇关于怀仁的文章行吗?好像不行……确实不行……必然不行……嗨!一不小心写出这么几句,一看就是抄袭了人家怀仁籍作家、朔州师专音乐系主任、时任朔州市歌舞团团长的郝丽云先生的风格。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人家能量大磁场强呢,咱这人本身就是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基浅,想超越只能模仿。况且我还真是受过包括全友哥云霞姐郝大侠他们这些前辈影响的人。说他们是前辈一点也不夸张,文学界论辈不论岁——走在前列的均是前辈!说前辈又好像一下把人给说老了,回头看,岁月如刀,时光已经转过了近三十个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他们,我们确实也不小了!但因为有文学的加持,我们依然保持着满腔的热忱,傻傻地对抗着年龄,一旦相遇便傻傻地沸腾,以至于沸腾得过了劲儿,半年安顿不下来。

事情还得从上个世纪一九九二年春夏之交说起。这个时间节点在我的记忆中虽然笼统模糊,但发生在这个春夏之交的一个事件却对我影响颇大。那年,山西省文代会在朔州市朔城区召开,我因为一篇题目为《猫儿朵朵莜面窝窝》的文章而受邀参加了这次文代会。那时距离高考也就两个来月的光景,班里学习气氛空前浓郁,备战高考的学子们厮杀得火星四溅硝烟弥漫,我虽然一向懒散,但置身其中也深受感染,觉得彼时彼刻请假,纯属知秋不知夏腊月卖镰把,真是不着调到了极点。但这个活动实在是太诱人了,踌躇再三还是假装以商量的口吻和老师请假。我瞅个办公室老师少的空子,踅摸进去,磕磕巴巴地和班主任尹德旺老师说在学校附近的电力大酒店有个文学方面的会叫我参加,我想去云云……没想到我们尹老师比我还高兴比我还激动,直接就准了我的假。其实张口前,我已经拿定了叫不叫去我也得去的主意。只不过这一商量,仁慈宽厚、内心也一直潜伏着文学梦的尹老师把不务正业这口大锅和我一起背了。

就是在那一次文代会上,我认识了怀仁作协庞乃高主席带的这支队伍。我想,参加那次文代会的人都会记得,省作协主席焦祖尧在会上高度评价了怀仁的文学创作成绩,还点名表扬了庞主席。会议间隙,我来到张巧珍、雷云霞、彭冬梅她们的房间,局促地坐在床沿,听她们聊关于文学的话题,还有与文学无关的话题。婉转好听的怀仁话,清纯婉致落落大方出口成章的姐姐们,让我不由自主地仰视。她们的文字灵动优美,却也透着深邃,耐人咀嚼,越嚼越能嚼出生活的味道——淡淡的,幽幽的,隐于平静深处的烟火味,人情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固执而武断地认为,好的散文语言就应该是那个样式的。

那次文代会除了美味可口的会议餐,会上领导们高屋建瓴的发言,大作家们干货满满的文学讲座我都有点应接不暇,反倒是这几个姐姐不经意的闲聊让我感触颇深。有一种井底之蛙被乍猛提溜上来的惶惑,有一种丑小鸭被白天鹅包围的自卑,更有一种蠢蠢欲动要干点什么的急迫......

之后的若干年,我去了临汾《作文周刊》社当编辑,业余倒腾点儿学生资料,几次去怀仁的学校推销,每一次去怀仁我都会想起她们。但我没有去看她们,说行程紧张是借口,我是没有勇气面对她们,我,一个书贩子,已经不配谈文学了,可怜的自尊、强烈的自卑阻止了我看望文友的脚步。但不论是去还是回,坐在慢悠悠的绿皮火车上,我还是会很深情地想起她们,深情地怀想文学!

再说说张全友老大哥吧。

关于这个称呼,在一次活动中,我的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种正式场合,最起码你得称呼一声张老师啊!论尊重的确是应该称呼一声张老师的,但从情感上说,我是一直把他当作老大哥的,叫张老师一下子就叫远了,就好比我对至亲的人不习惯称呼“您”一样。

我和全友大哥至少有三点相似,都是农民出身,带着天然的木讷;一直锲而不舍;一直打工。不同的是,他比我辛苦,写作打工之余还种几亩地;他比我执着,而我却一会逮蜻蜓一会儿捉蝴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所以,再除去天分、悟性和生活阅历的不同,我没人家写得好就在情理之中。

那几年,他在一家单位写材料,我在另一家单位写材料,我们受的是一样治,淘的是一样的气。常常相互鼓励,相互安慰,他说大不了回村种玉茭。我说我回村放羊呀。后来他辞职了,再后来,我也辞职了。我和他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又说,“处处不留爷,回村去放羊”。全友哥发过来一串“哈哈哈”的表情,我于无声处笑出了声。后来我果真就写了一篇小说《不如回村去放羊》,全友哥给编发到了《朔风》。

去年,怀仁文联给怀仁籍作家编发了作品集,获赠全友哥的《黑豆豌豆和扁豆》短篇小说集,我如获至宝,单看题目就是那么精妙,那么对胃口,一口气读完这一捧豆,粒粒晶莹啊!我记性差悟性低,有些篇章我是反复读的,而且还做了批注,那些泥土里长出来的语言,那不急不躁、娓娓道来的叙述,那细节,那描写,真是令人叫绝!《种瓜得瓜》中的刘银兰夫妻,《万物呈祥》中的小阿星,《失身份》里的刘阿思……这些人物,都是那么鲜活、逼真,以至于能够对应到现实生活中的人。那个小阿星不就是少年时代的全友哥吗?所以,当全友哥和我分享他现在的生活,说起贤惠的妻子、优秀的儿女,我在心里情不自禁地感叹:小阿星终于熬出来啦,熬到万物呈祥了!

全友大哥曾经问过我:“你看哥那本书没?”我如实相告,我不仅看了,而且看了不止一遍,更重要的是我还准备不间断地回头再看,温故知新……我这话没有水分,也毫不奉承。好作品有的是,但阅读也讲究缘分,就像饮食一样,口味不对再好也不会被触动。说到这里,我觉得又欠账了,我真该就这本书,就全友哥这些小说写点什么,不说长不道短,就我体会到的收获了的写写,如果恰如他的初衷,那就证明我这阅读能力还是过关的。

这次采风还见到了原怀仁文联主席张存平老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因为彼此早有关注,自然一见如故。

在金沙滩景区,和张老师一路“叙旧”,然后我们几个就偏离了大部队,差点沉醉不知归路,一口气拐到了崇国寺附近。忽然想起八年前农历四月八我还在崇国寺做过义工,吃了两天斋饭,和那两个调皮可爱的小师父、和博学的释范贤师父深谈过。一起进了寺院,寻师父不遇,进到那个全是浮雕佛像的大殿。在大殿里,与形态各异的诸佛对坐,穿堂风吹过,顿觉浑身清爽。

张存平老师也结集出了两本书,头一批拿到文联的书早就被人们瓜分完了。偏偏文联王艳拿张老师的书馋我,一向微笑多话语少的王艳扎扎实实告诉我:真好呢,你一定得看看!

后来我通过武国文老师拿到了这两本书《秋风擦亮的事物》和《玉米林》。《秋风擦亮的事物》一个“擦”字,便把我的眼睛点燃了。再看自序中信手拈来却又恰如其分的引用,若即若离的化用,读书少的话是万万玩不了那么溜的。我反复读这些文字,觉得真是好啊!到底怎么个好,说不来。忽然一天想起一个词来:书卷气息学院风范。不知道确切与否?也不知道全面与否?斗胆说出来,如果不妥当,张老师看到还请海涵。就像他在自序中那句话所说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再说说郝团长郝丽云吧。那年去电视台广告部做文案,一份《山西广播电视报·朔州周刊》又把我们联系到了一起,确切地说,我在人家手下。现在的郝团长、那时的郝主任常常到我们办公室指导工作。在办报的事情上他不马虎也不含糊,我们这边的小年轻们都怕他挑毛病,毕恭毕敬,战战兢兢。我不怕他,有了分歧还死犟地和他理论,害得我们同事老是担心我冒犯了郝主任打饭碗。实际上,我不但没打饭碗,还因为郝主任在我们老大面前的一句“我们是好弟兄”,我狐假虎威总是被众人高看好几眼。我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就是《仰望郝老》,郝老读后大为赞赏,令人信心倍增。说实在话,不仰望人家能行吗?之前的不说,之后的不说,但就近日在右玉看的那场叫做《西口飞虹》的艺术党课,那可真叫个震撼!散场后,郝团长站在大厅一角的暗处听人们的反响和议论,我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身穿皮风衣像许文强一样的经典造型,赶紧上前说:事情就得那好人做呢!郝团长稍稍躬身和我握手,连连说:谢谢,谢谢!

郝主任一直替我和全友哥感到遗憾,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有什么办法呢?抛开全友哥不说,我本人就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品种。也真是枉费了他操的那些心。曾经还企图超度我、引领我做一番事业呢,但那天晚上在右玉干部学院的报告厅一看那个“飞虹”的气势,我暗暗庆幸自己没去。

还有一位怀仁的老先生,退休教师李生荣前辈,他辗转打听到我的电话,在2020年4月的某一天早上给我打来了电话。老人家先是自报家门,然后说他关注我很多年了,喜欢看我的文章……更令人感动的是,他的二女婿在乡里当干部,他让二女婿给留心,把登有我文章的《朔州日报》收集起来,拿回来给他看……而那些报纸他还珍藏着!电话里老人家居然能说出我的有些文章的相关内容来。这样一位长者,这样一份情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的心情了。他还把我引荐给了他的同学、同样爱写作的原怀仁县副县长潘贵老先生。

我曾经在一次培训中开小差去看望他们,李老的电话没打通,见到了潘老。八十多岁的潘老很健谈,思路特别清晰,经历阅历丰富,说起什么都是完完整整自成一套。临别时赠我两本书,一本是自传《过眼云烟》,一本是关于教育的书。老人家把未出版的打印书稿拿给我,嘱咐我看到哪里不合适只管大刀阔斧地修改。我也不客气,回来后果真红黄蓝绿下笔改了一番。

有句话说,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我要说的是,因为一些人,我常常念叨一座城。这些人是我的文友和老师,这座城便是怀仁!

采风作业完成得迟了,但愿这份深情的表白不算太迟。怀仁,怀人,还请原谅我这个慢热而深情的人!

【作者简介】杨晓兰,女,生于1975年,山西朔州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从事教学、编辑、广告策划、企业文秘等工作。在《农民日报》《山西日报》《原野》《都市》《知音》等各级各类报刊杂志及新媒体平台发表散文、小说多篇。

编辑:叶晴